给初学中医的十封信之九——怎样学习汤头和本草?(李蔚普编写)

朋友们:
    在我们学习中医的朋友们中,有许多人是从学习“本草”(即中药)和“汤头”(即方剂)开始的。这种学习方法对不对呢?我说又对,又不对。
    我在第-封信中,曾经提到:学习应该根据自己的文化水平,如果自己文化水平不太高,那么先学习一些简单的中药知识,再求深造,未尝不是一个办法,如果自己的水平较高的话,那就先应该弄清楚中医关于解剖生理、病因、病理、辨证、治则等方面的知识,再求学习本草、汤头,这样对本草、汤头才能运用自如,不致死于句下。
    但是,假是自己的文化水平低,开始时就从本草、汤头入手,也还要知道一些关于中医解剖、生理、病因、病理等方面的知识;因为本草上讲的“性味”,是根据中医辨证纲领来划分的,性味“苦寒”就是说它能适应“热证”、 “实证”;性味“甘温”,就是说它能适应“虚证”、 “寒证”,因此读本草不能不牵涉到一些辨证问题;本草书上写着某药入某经、某脏、气分、血分,这就牵涉到中医的解剖生理知识,对这方面毫无所知,就想理解它的实际意义,是不可能的事;又此如说汤头里面说某方发表,但发表的方剂很多,什么情况下该用麻黄汤,什么情况下该用九味羌活汤,什么情况下该用参苏饮,不能不牵涉到中医的辨证和治则问题。总之,学习本草和汤头,不能孤立起来,需要了解-些有关的东酉才能学得进去。
    单从本草本身的学习来看,有那些问题值得注意呢?我以为下面几点值得参考;
  (一)药物的性味。中医重视药物的性味,就同现代医药学家重视药物的有效成分一样。古代医学家这样看法和他们当时的现实生活情况相联系的.我们知道在以往小农经济的生产条件下,自然科学不可能为医药学家提供关于药物有效成分的正确数据,当时的医药学家不得不从药物的气味与疗效的关系中,逐渐总结出一套以药物性味为主的药理学,以掌握其对治疗作用的普遍性和特殊性。有了这一套药理学,就可据以推测许多未经累积大量经验的药物的效用,因此它大大扩大了药物学的领城。
    中药的性味说法,虽然还有它-定局限性,但在中药的科学研究还处在青黄不接的今天,依然有它的重要价值;有些本草书片面求新,只有化学成分的记载,而不屑记载它原有一套关于性味的知识,这就给青年朋友学习中药以一些不健康的影响;也有些青年朋友不知道中药和中医的密切关系,“西医为体、中药为用”,把现代医学生硬的和中药结合在一起,便以为“前进”,这是不正确的。药物的性味,古人还划分了很多很多的等级,如以“辛”为突出的药物,古人分辨“辛窜、辛烈、辛热、辛燥、辛温、辛散、辛开、辛通、辛润、辛凉”等等许多不同情况;如以”寒”性为突出的药物,则辨出“大寒、寒、微寒”等等不同的等级,这些地方,正显示着药物的特殊治疗作用,为我们研究中药有效成分提供了大量数据,所以我们对于中药性味,最宜仔细体会比较,不要得其一般而遗具体。
    (二)药物的入经入脏。中药书中对某药入某经、某一脏腑的记载颇多,如张洁古“脏腑药式”一书,就完全按脏腑为纲领,把关于这-脏一腑的药物列举出来,其他如“本草纲目”、 “本草求真”等书,也都有专章讨论,可见古代医学家对这方面的知识相当丰富。
    现在有一些人学习本草误以这些知识“不科学”,以为药物被吸收以后当输及全身,怎么能专入某一经,某一脏腑呢?其实这是一种误解,药物被吸收以后虽然输及全身,但它对某一经某一脏腑,是可以有它自己的特殊选择性的,而且中医所称的经络、脏腑,有着多方面的意义(参考第三封信),和今天的概念并不完全相同,中药书上所说的某药入某经某脏,就其本质意义来说,似乎在于说明某药对那些疾病较有效,因此我们丢开这些知识来学习中药,显然不是聪明的办法。
    (三)药物的主治。本草上对于某一药物主治何病、何症,往住占用了很大篇幅,初学本草的朋友对这-部分的知识特别感到有趣,甚至下死工夫去记熟它,这是好的-面;但是中药的适用,往往不限于它的“主治”,甚至和它的“主治”有时看来是“风马牛不相及”的,反而奏了效,因此有人说中药的应用漫无标准,批评它为“圆珠在手,活动随人”,抹煞了药物的个性,学习中药的朋友也渐渐对这些主治感到不信任了,觉得无所适从。
    中药的应用是不是漫无标准呢?肯定说“有标准”,而不是“漫无标准”,它的标准在那里呢?主要是根据“性味”,有时结合“入经”,而不是死板的根据“主治”。中医对同一疾病可以应用不同的药物,同-药物又可应用于不同的疾病,它的窍门在那里呢?就在于“辨证准确,性味相投”,而不在于“主治”,凡有临床经验的人都知道这-条,并非什么奇怪的事。这样说来,中药书上有关主治的条文,是不是可以统统不要学了呢?”  不能这样极端,我们认为可以学,并且应该学,但要结合它的性味、入经。在以性味为主的原则下学习主治,不但不会妨妨碍什么,相反地只会更加加强疗效。比如说麻黄主治喘症,而麻黄的性味是辛温的,如果有寒邪康表引起作喘,应用麻黄就会十分有益,反之肺有伏火或其他原因引起的喘症,虽然麻黄主治喘症,也只好丢开一边了。
    至于学习汤头,这里也提供几点意见:
    首先,我们要注意的当然是汤头的组织问题,即所谓“君臣佐使”。一个方子什么是“君”,什么是“臣”,是决定于病因、病理及辨证的。“内经”里面提出的原则:“风淫于内、治以辛凉,佐以苦甘,以甘缓之、以辛散之;热淫于内,治以咸寒、佐以苦甘、以酸收之、以苦发之,….…” 其中“风”、 “热”指的是病因,也可以说是“证”,而“辛凉”、 “咸寒”,则是“君”,是解决“风”、 “热”的主力军,其余则是佐使。
    不过关于“使”药问题,发展到宋元以后,出现了一种机械的“引经报使”学说,肺病一定要用入肺经的药为使,脾病一定要用入脾经的药为使,未免使方剂学误入歧途。
  其次,我们要注意方剂的“立法”。我这里所说的“立法”,是指根据药性味而综合起来的“法”,以“温病条辨”为例:
    银翘散是辛凉法;玉女煎去牛膝、熟地、加玄参、细生地方是“辛凉合甘寒法”;栀子鼓汤是“酸苦法”;消暑益气汤是“辛甘化阳、酸甘化阴复法”;新加香薷饮是“辛温复辛凉法”;生脉散是“酸甘化阴法”。这些“法”体现了方剂的性味特点,我们掌握这些特点,便能像掌握某一药物-样,灵活罗用于许多病症,而不必限于的它“主治”。如果不懂这些“法”,虽然记诵了千百条汤头,到临床上还是穷于应付的。  
    再次,关于药物的配伍,也是我们学习中所需要注意的问题。在中医看来,药物的“个性”在不同的配伍条件下可被改变,如当归配黄芪则补血,配芍药则和血,配大黄则破血;麻黄配桂枝则发汗,配石膏则行水,配射干则定喘;又如五味子配细辛,一收-敛,敛肺镇咳而不碍邪;柴胡配青皮,-升一降,疏肝郁而不嫌克伐等等。这些都是从丰富的临床经验中所提炼出来的东西,值得很好体味。
    此较通俗的本草书和汤头书,-般推荐汪昂的“本草备要”和“汤头歌诀”。但“汤头歌诀”缺少关于温病方面的汤头,近人严苍山曾加以增订(上海卫生出版社出版),较汪昂的更为完备实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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